《明知做戏》(上)

已完结不是坑放心跳,因为太长所以分上  发。

Title:《明知做戏》

Cp:鬼白

假戏真做/私设如山/全是我爱的狗血戏码/慎


1.白泽|共你就似被旧情下了降-《念念不忘》

 

       等红灯过去的闲暇里白泽快速在对话框中打了一串文字:我还有五分钟到。没等到回复绿灯就亮了,他把手机往副驾驶一放,踩下油门。

 

       白色的轿车缓缓停在路边,他倾身向前透过挡风玻璃扫了眼周围没找到他的顾客——事实上,偏僻的大学城将近午夜零点的街道上根本没什么人影。他捞回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和前些日子在一个派对上认识的女性聊天,对方比他小几岁,喜欢用各种有趣的表情包,而白泽平日里工作上打交道的人说话都正儿八经,根本没给他收集表情的机会,故而他想回复都得在屏幕上戳半天找合适的表情。车窗从外头被轻轻敲了两下,他忙着打字头也没抬只是伸出手摁了边上的按钮把车锁打开。很快车门就被从外拉开,他的顾客带着一身夜晚的凉气坐进了副驾驶。他体贴的打开车内暖气,自然地转头冷不丁对上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动作顿时僵住,要说的话也全都梗在喉间,脑子里瞬间空白,刚上车的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安全带拉到一半就停着了,欲说还休的模样,像是也在思考着眼下的情况要怎么开口。

      “……真巧。”对方先打破了这份尴尬,表情恢复自然,只是语气平平淡淡,仿佛自己是一个他不得不打交道的陌生人。

       白泽有些恍惚,大脑还未作出反应前就脱口而出一句:“好久不见。”鬼灯淡淡瞥他一眼,沉默良久才“嗯”了声算是回应。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叮咚响个不停,他收回从方才就发直的目光,大致看了看聊天界面里的内容,突然有些提不起劲回复,默默摁灭手机,将车缓缓开到主干道,前方人行道亮起绿灯,他停下车盯着远处的红灯发呆,好半天才大梦初醒的样子转头问:“你去哪里?”

       鬼灯手肘抵着车窗撑着头,闻言报出地址,语气四平八稳但白泽就是知道对方在嘲讽他,他说,我还以为您要在几条街后才反应过来呢。白泽想反驳,可是是他理亏在先,只能憋着。不过鬼灯说完之后就闭眼假寐,一副不欲再搭理他的样子。白泽悻悻地坐直身子,微微露出苦笑。

       ——也是,谁见到前男友会有好脸色呢?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对方提分手的原因,但想来大部分责任归他自己,毕竟从开始就是他的不该。

 

       两个陌生人相坐无言不奇怪,而两个互相认识的人坐在车里全程一言不发就很尴尬了。白泽这么想着就打开了车载音乐,他脑子乱也没注意歌名,熟悉的旋律响起来后他一愣,硬着头皮看向车内的电子屏,上头明晃晃挂着二字歌名——《旧好》。

      “……”他赶紧切歌。

       ——《再见不再见》

       他再换。

       ——《百年不合》

      今晚怎么回事?!他不信邪,点了下一首,原本闭着眼的鬼灯睁眼看他,“别换了,再换我都要到家了。”

       于是换来换去最终还是停在一首伤情歌上,屏上“念念不忘”四个字像尖刺扎得他有些泄气,他视线难以抑制地移到鬼灯身上,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外头透进来的路灯灯光中明明暗暗,轮廓线好看得让人心痒。这么多年未见他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未曾想那段感情原来成了掌心里生出的刺,像蛰伏的隐疾没有刺痛便懒知。他生出股冲动想问问这些年来一直盘桓在心的那句“为什么”,无奈早已没有了立场。就好比某天他用雪捏了只兔子,完成后随手放在一边,等到他想起来才看看,雪已经融化成水,追悔莫及。

    

       正如此刻歌里所唱那样:那故事仓促结束,不到气绝便已安葬。

 

       想来他在鬼灯那多半已经是被“安葬”了。他收回目光,尽可能地将注意力转移到路况上。晚上十二点多的马路也没什么车,他略微走神: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心血来潮做一回滴滴司机就载到自己前男友,他本意是借此良机看能不能遇上点儿桃花,如今看来都成了梦幻泡影,现实还残酷无比。

       鬼灯给他报的地址在东城区,看看路线图也差得不远,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睡着,打算提醒他快到了,侧头正撞上鬼灯清明的眸光,他再次卡壳。两人默然无话地对视几秒,鬼灯视线转到他放中间的手机上,此刻正停在他们之前的对话页面,那句“我还有五分钟到”还迟迟没有收到回应。“您现在做这个吗?”鬼灯声音淡漠听不出什么意味,但白泽下意识握紧手下的方向盘,否定得很迅速:“只是偶尔赚点外快。”接着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自己在某某路开了家中药店之类的话,鬼灯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白泽摸了摸鼻尖,想想现在他应该也对这些琐碎事情不感兴趣,可能心里还在嫌他啰嗦,毕竟当初交往时鬼灯就不止一次说过“老爷爷就是爱唠唠叨叨”这样的话,不由噤声。半晌后却还是受不住这气氛,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虽然神情冷淡但鬼灯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最近有个研究项目。”

       真是一如既往地简明,半句废话都没有。

       当初、以前、曾经,所有关于回不去的往事的词语总是遗憾又美丽。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鬼灯的样子,这位小学弟坐在极富烟火气的小饭馆里也还是冷着张脸,说话礼貌又疏离,谁知道熟了之后竟是个腹黑又毒舌的恶鬼,知道自己大他四岁后就时不时用“老爷爷”这个称谓刺他几句。他想着想着嘴角却不住上扬,虽然当时总被气到跳脚但到底是他宝贵的记忆,但紧接着那笑意又淡下去。

       车停在小区门口,在“现实过得不顺吗定定望向这画中昙花”的背景乐中白泽解锁车门,望向鬼灯的眼神隐忍又克制,“到了。”

       鬼灯点点头,打开车门,却没有立刻走,手搭在门上,最近的路灯离他停车的地方也有段距离,鬼灯大半身子隐匿在黑暗之中,神情难以分辨,只听那语气如常,“一会儿转账给您就行了吧。

      “嗯?”白泽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仅是这句话,莫名的失落让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能给个好评就更好了。”然后他听见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错觉,待他定神对方已经把车门给关上了,只余一个越走越远的高挑背影。

       直到那身影穿过微光完全融入黑暗,直到他进入楼道口,直到那栋居民楼某层小窗灯光亮起,白泽还是没舍得收回视线,偏偏此时音响中歌曲唱到结尾:纵使相见已是路人茫茫,这生恐怕会念念你不忘,流连着不想过对岸。

       他们早就走到故事结局,画中昙花很美,只是可望而不可即,只是不再独属于他。

       他自嘲似的笑笑,想摸根烟出来抽,手伸到口袋里却扑空,他这时才想起自己戒烟有段时间了,又静坐片刻后启动汽车调头离开。

 

 

       鬼灯站在阳台上看那辆白色的轿车在夜幕中驶向远方,带着余温的烟灰落到他搭着栏杆的手上,瞬间的灼热让他条件反射地微蜷起五指,而后缓缓松开。这一回,尼古丁也没能压下那些繁杂思绪。

 


2.鬼灯|心里有道不解的咒没法释放-《罗生门》

    

       鬼灯按约定到小饭馆的时候却没见着人,他“啧”了一声,挑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过去约有十分钟,一个人影风风火火的跑进门,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衣服也凌乱不堪。那个人站在门口环视周围,最后目光定在他身上,故作从容地拨弄头发整理衣服,满面带笑地朝他的方向走来,也丝毫没有迟到者的自觉,大方落座后笑容灿烂地自我介绍:“白泽,研二在读。”那笑容在夜幕降临前的昏暗天光中有些过分晃眼,鬼灯刹那失语但很快就回神,“鬼灯,大二。”

      “……叫声学长来听听?”

      “……”鬼灯真的从未见过有人让他在初次见面就很有想动手的冲动,但面前这个人——鬼灯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周,想到他姗姗来迟,想到他热情过头的笑,想到他轻佻的语气,忍住冲动,开门见山:“我在校内论坛里看到了公告,请问具体是什么工作?”

      “啊那个,”白泽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考量,落在他身上审视的视线同样在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半晌坐在对面的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我要你当我男朋友。”

      “……你是gay?”这么离奇的要求,怪不得论坛上只留下联系方式说详细内容面谈,鬼灯觉得这个请求很有问题,可是脑子里的想法翻来覆去最后也只拣出个无足轻重的问。对方闻言哭笑不得地否定并说出前因后果:被一位追求者骚扰烦得不行希望能找到个名为男友实为“保镖”的人。

       虽然找人假扮男友这个主意又烂又不合情理,还不如直接把那狂热学长打一顿来得干脆利落,但面前这位学长看起来颇为单薄的身板显然不适合用暴力途径解决这件事情。鬼灯如此想到,但也并不是很想答应,这个“工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奇葩,而且他也没有和别人假装情侣的兴趣,一开始他愿意来应征,只是看中那个“报酬丰厚”的条款而已。对方看出他的动摇,咬牙再加筹码:“以后假扮情侣期间出门一切费用我报销,这样你能节省一笔开支吧?”说完他又补充:“每个月薪酬是不会少的……”

       鬼灯看他明明眉目间都写满“舍不得”却还是像个亡命赌徒般不断叠加筹码,不由觉得有趣。

     “好。”

       对方因迟迟没等到回应而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神采熠熠,很明显地松了口气,“那……”他耳尖冒出点红,“留个手机号码吧?”

       他很干脆地与白泽互换号码。对方低头,认认真真地在手机上输入数字,光打散在他发顶,从自己的角度可以看见那半阖的眼睑上纤长的睫毛,他不由走神,以至于白泽保存好后抬头注意到他的眼神勾起嘴角笑了笑时他心跳没来由快了一瞬。

      “你点吃的了吗?点了啊…那我去结账,就不和你吃了,我偷偷从实验室溜出来的再不回去又要被唠叨了。”白泽语速很快,的确像是有急事,鬼灯无所谓地点点头,对方就迅速起身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收银台走,只是刚迈出一步就停下,回头对他眨了眨眼,语气“云淡风轻”:“啊忘了说,小学弟你长得还挺好看的。”然后就像来时那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鬼灯看他往不远处的校门赶,身影逐渐在从校内涌出的人潮中找不见,才收回目光。点的菜端上来有一段时间了,他用筷子戳破溏心蛋,心情意外地还不赖。

 

  

       但自那晚分别之后,两星期来他却从未接到白泽电话。在意倒也谈不上,他们只见过一面而已,但每回手机铃声响起没看见来电显示之前总会猜来电人是否是白泽,结果答案次次为否定。所以他半个月后在偏僻校道上偶遇白泽和一个学长模样的人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倒是白泽看见他面上带喜,快步走过来抱住他一边手臂,借着两人相仿的身高附耳道:“我和你走。”鬼灯被那吐息弄得耳朵发热,想起自己的“人设”,点了点头,“那走吧。”

       那位学长三两步挡在他们面前,面色不善,“你是谁?”

       鬼灯瞥了眼白泽,白泽原本拉着他胳膊的手偷偷滑到他背后掐他。鬼灯额角青筋跳了跳,忍着甩手的冲动,扯出一个冷笑反手抓住白泽不安分的左手,强制十指紧扣并不停施力,满意地看到身边人的面色微微扭曲。

      “我是他的男朋友。”他撂下这句,拽着白泽绕开面前这堵“人墙”走了,没走出几步他打算收回手,钳制的力道刚放松还未待他收回手又被白泽反握紧,奇怪的感觉袭击了他的心脏,他不动声色地望向白泽,白泽没有和他对视,余光不停往后瞄,“等一下,他还在。”

      “就是他?”

      “嗯。麻烦。”白泽面露不虞,破天荒吐槽了几句,走出了很远也没想起来松手。鬼灯没提醒他,快到教学楼下才问:“您这是要跟我一起去上课?”

      “啊…”白泽看见面前的教学楼上的文字,这才反应过来他抓着人家的手忘了松开,赶忙缩回手,原本还打算抨击对方那么用力抓自己手的行为,这会儿倒感觉有点难为情,只讪讪道:“这次麻烦你了,下回请你吃饭。”

      “没什么。”距离上课还早,鬼灯不着急走,揶揄道:“不是有工资拿么。”

       见鬼灯没有很在意刚才牵手的事,对待“假扮男友”这个职责的态度也很端正,公事公办,没胡思乱想。白泽很满意,觉得自己眼光挺好,心下有些得意忘形,抬手在鬼灯头上胡乱揉了一通,“好好学习啊学弟!”

       鬼灯脸色瞬间阴沉,像被侵犯领地的兽类,见大事不妙在他报复之前白泽赶紧溜了。

 

 

       指间夹着的烟早已燃尽,烟灰落了一地,鬼灯思及往事嘴角悄无声息地弯出微小弧度,但只是瞬间又恢复原状。过去太过美好只会叫人更领略到物是人非的残酷无情,既然年轻气盛最相信爱的年纪对方都没动心,现在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

       而可悲的只是——

       他想到方才在车上无意中瞥到白泽手机上不断弹出的聊天消息,带着几分亲昵的备注昭告着这位聊天对象要么是现女友,要么是女友备选。而无论是哪一个,都与他无关。

       ——可悲的只是今晚久别重逢他发现他的真心这么多年还晃晃荡荡地系在这位假前男友身上,打了想拆都拆不开的死结。


    

3.白泽|很想跟你讲我未曾害够你-《旧好》

 

        白泽回到家草草冲了个澡就往床上倒,裹着被子滚了几圈却迟迟没有困意,他放弃挣扎,摊成“大”字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一神游又回想起那些前尘往事。

       他与鬼灯的交集的确开始得荒诞不经。

 

       研二的时候白泽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未曾想日日流连花丛有朝一日竟也会受到同性的狂热追求,偏偏他数次明里暗里拒绝对方仍死缠烂打,和女友约会都得提防那位学长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三四次好脾气如白泽也有些烦,思来想去却用了个令他后悔至如今的法子——可他当初往学校论坛上发布语焉不详的招聘信息时确实没想过后来会覆水难收。

 

       那天的一切都充满戏剧色彩,他印象深刻鬼灯听说工作是做他男朋友后思考好一会儿问出的却是句不痛不痒的:“你是 gay?”

      “不是!”天地良心,这话要是让凤凰麒麟听去怕是会笑趴下,“渣男”头衔安在他头上那么多年头一回有人问他是不是gay。他叹口气,知道是自己没说清楚,于是简单地把自己最近遇到的糟心事说给鬼灯听。鬼灯听完后却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还简短地概括,“……一个疯狂爱慕您的学长不停骚扰您怎么拒绝都没用所以想了这个馊主意找人假扮男友好让他停止?”

       白泽被他飞快的语速和精辟的总结给弄懵了,都忘记反驳他说自己的想法是“馊主意”,愣愣地答:“对,就是这样。”

       鬼灯没说话。

       上回有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已经年代久远到他不知是何时,他是希望对方答应的,他总不能去找凤凰或麒麟帮忙,前者能把他的钱包吸掉一层血皮,后者装起来跟忘年恋似的,而下一位看了那么个意味不明的消息还愿意来应征的人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出现。最好情况就是鬼灯答应,这样子近来的困扰也许能解决。

       最终鬼灯真的如他所愿地答应。

 

       可当时的自己要是知道后来会变成形如陌路的局面他兴许……

       后悔吗?白泽茫然,手无意识捻着被角。

       那些曾共同走过的长街,说过的话语,听过的歌反复浮现,质问他后悔吗,语气咄咄。

       他很快否定,当然不。

       只是那时快乐是真的,分开后的遗憾也是真的。他们如若换个方式相遇,可能就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他如何不知往事不可追?可到底意难平。

 

  

       第二天醒来昨夜的事情也就如金风玉露一相逢,纵使胜却人间无数,到底是刹那浮光掠影。他仍旧遵循以往的生活规律,在下班途中偶尔接接单赚赚外快,而七天后的深夜他再次在自己母校门口接到鬼灯时他不得不承认造化弄人。

       经过整晚的精神建设他现在总算能装出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至于被对方冷淡的态度弄得心里发堵。虽然还是彼此无话,但尴尬气氛似乎比上次稀薄。

       好景不长,半路上欢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也没看就接起来,那头属于派对的嘈杂让他不太自然地瞅了眼鬼灯,对方面色平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象。他莫名心虚,压着声音回复:“我一会就过去,你们先玩…”电话挂断后,他又觉得车内尴尬空气陡然浓郁,再看坐在副驾驶的人,却好像抵着车窗已经熟睡。

       车停在鬼灯所住的小区门口时他发现鬼灯似乎是真睡着了,他想到自己读研时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这两次接到鬼灯也都是深夜,换位思考后他幽幽叹气,也不好意思粗暴地叫醒他,况且对方的起床气之大他在很久以前就清清楚楚,他只大致知道鬼灯在哪栋哪层,对具体门牌号一无所知。几分钟后他认命地拿起电话拨给通话记录最顶上的人,抱歉地说他今晚不能去那个派对祝玩得开心这类客套话,殊不知在他委婉说自己要爽约时本该熟睡的人悄无声息睁眼,在他挂断后又闭上。

 

       到了自家楼下白泽纠结要不要叫醒鬼灯,最后还是忌惮他睡醒时的低气压企图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将他带上楼。

       虽然两人都是一米八几,鬼灯却比他结实,连拉带扯到自己住的那层楼白泽已是气喘吁吁。“这家伙吃什么长的?”他哼哼着把鬼灯拖进客卧,给他脱鞋盖被。他动作熟练,因为这些事情以前不是没做过,之前有次鬼灯生病大半夜去校医院打吊针也是他陪着,那时候他们白天才发生矛盾而且是自己理亏故而晚上“照顾”病患时特别细致,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就差捏肩捶腿。往事涌上心头他暗叹自己近来真是爱追忆过去,目光转到鬼灯露在被子外的脸就再移不开——还是初见就令他心折的模样,这么多年青涩稚气褪去后又添成熟稳重,神情更冷淡,不知道自己为这副冰山模样的形成助力几分。

       对于旧情,人们常常采取两种态度,一种是沉溺其中难以自拔,另一种则是断得干脆利落好让余生都更洒脱。他凝神细看鬼灯睡着后平静脸色,心中觉得他是后者,但又忍不住心怀期盼,希望他有半分前者的心软能让旧情在他心里能占据一席之地。

       意识到自己对着前男友冒出一堆不切实际的幻想,白泽觉得下班前喝的咖啡苦味犹存于口腔,边默念着到此为止边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原本安排给派对的夜晚却捡了前男友回家,安顿好他后就空闲下来,白泽无事可做,晚上的咖啡也让他在这个点仍头脑清醒,他往沙发上倒,抓来旁边的抱枕垫在腰后,将电视音量调到最低看午夜电影。

      深夜频道穷极无聊,除了古早的剧就是满屏雪花点,好不容易换到个外国电影,白泽也不想继续折腾,只是看着看着又陷进自我代入的误区。

       影片讲述一对陌生男女曾在异国有过短暂而浪漫的邂逅,彼此约定几年后再见,女主却因突遇变故而爽约,九年后两人再见已各有家庭。

       他并没有很入戏,只是——

       在主人公并肩走在巴黎街头彼此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聊天、男主在游船度过桥底的黑暗中看着女主眼神透露出遗憾和无奈、女主在出租车上对他们感情落到如此局面的短暂崩溃……他只是在许许多多个画面总错觉看到他与此刻一墙之隔的人的缩影,心脏阵阵隐痛像被开水滚过食道。

       这故事其实与他们的经历并无多少相同,他们没有两情相悦,没有心怀不甘,也没有再续前缘的约定,有的只是久别重逢后双方确实各有各的生活。

   

      “回忆本来是非常美好的,只要你能让过去的都过去。”*

    

       影片结束时已将近凌晨两点,四周安静得像是只剩他一人。他盯着客卧紧闭的房门,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无法做到让过去的都过去。


 

4.鬼灯|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水星记》

 

       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当然,也可能是屋子里过于安静,鬼灯躺在床上能够听到屋外微弱的声音。他猜测电视里正放着一部外国电影,电视里男女的喁喁细语隐约可闻。他并无睡意,方才只是带着报复意味故意装睡,白泽大可以把他叫醒然后两人再次以车主和顾客的身份道别,可没想到对方会尽心至此。手臂上还残留一些被白泽拉住时的余温,身上掖好的被单也毫不吝啬地给予他温暖,可半点没有两人在车上的那种冷淡,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又挑起他心头闷火。

       鬼灯却是忘了,他在“冷静而理智地面对白泽”这方面的技能点向来为零。

 

    

      “…您再说一遍,这是什么?”鬼灯手里拿着白泽强塞给他的灰色羊绒围巾,再问一次来确认刚才白泽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这就是您说的高额报酬?”

       ——每隔两星期他们有一次例行公事的“约会”,好维持表面情侣的假象。第二次约会适逢首次薪酬结算的日子,未曾想这寒冬腊月他舍弃宿舍的温暖尽职尽责出来“工作”,钱包没能等到纸钞的温暖,却意料之外一条围巾——再怎么价格不菲,这种别出心裁的结算方式也足以令人惊讶。

       显然这份“难以置信”触及到白泽的敏感神经,他臭着脸伸手打算拿回自己送出去的围巾,语气恶狠狠:“怎么!不要就还给我,我还不想给你呢!”话虽这么说,可他在商场咬咬牙从卡里刷了一大笔钱买下这条围巾初衷的确是买来送给鬼灯,因为他发现这位学弟大冬天虽穿得厚实,脖颈却裸露在刺骨的冷风中,有回假装约会时他见有雪落在鬼灯上衣领口顺手拂去却触到一片冷极的皮肤。他难得在同性身上细心一回却收获对方不解风情的疑问气得心梗,也顾不上这是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扯着鬼灯的衣襟想抢回自己买的围巾。偏偏鬼灯边说着“您下次不如折现给我”,边迅速地用围巾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还面带鄙夷,“送了人还要回去,您真好意思。”白泽气不打一处来,顶着被寒风吹僵的脸转身就走,鬼灯双手揣兜里跟上,故意落后两步,走出几米想想白泽气应该消了长腿一跨追上他,不由分说地握紧他垂在身侧未戴手套就这么暴露在冷空气里的手。白泽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就由他去了。

       白泽的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一是鬼灯在他眼里就是个有些顽劣的学弟,作为学长包容些也没什么;二是他本身就不计较很多事情,完全没辜负周围人对他评价:平日里总笑眯眯的,也基本不发脾气,对谁都一副可亲近的样子,当然对女性更是热情又温柔。

       才不过几分钟,他就已经忘了不愉快,认真的目光大剌剌地落在身边的鬼灯身上,视线从漂亮的脸部线条转到羊绒围巾柔软的弧度,脸侧过长的碎发有些被围得仓促的围巾一同裹进去,这种细节倒是给那总是冷峻的脸添上分柔和,白泽克制不住手痒,伸出没被握着的那边手帮他整理围巾褶皱。因他的动作鬼灯自然地瞟向他隐隐带笑的眼睛,“笑什么?”

      “没,只是在想我眼光真好。”

       明知他只是字面意思,鬼灯盯着那笑意深深的眼眸突兀地想这句话是否有其深层含义。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探究,白泽整理好围巾后递来一个疑问的眼神。鬼灯压着满心少有的胡思乱想,试图以自己一贯拿手的方式翻篇:“您还是回去把那些老人装都丢了再谈眼光吧。”

      “……把围巾还给我!!!”

 


       记忆中的白泽在他耳边总是聒噪,这两次短暂见面倒是没寻见当年的影子,不过情有可原,四年时间足够将一切都抹得像废弃画布般面目全非。当初明明是和平分手,分手后双方却默认断绝音讯再没见面,倒像是成了仇人。久别重逢,以往的相处之道他是真的生疏了。不过在以前熟练时候都没能撼动那颗心分毫,他如今的顾虑仅是庸人自扰而已。

       此刻他真没有继续装睡的兴致,索性掀开被子下床。外头许久没有声音,电影应该早已结束,只是门缝下透进来的一线光昭示着客厅里还有人。他手握着冰凉的门把,迟疑片刻还是拉开门。

    

       白泽看见他出来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视,双手在紧张下无意识地互搓,“我吵醒你了?”

      “没有。”几小时没开口,说话时自然有些干涩,却显然被对方误解为他的确是被吵醒但出于礼貌才否认,顿时白泽更手足无措,话题也转得僵硬,“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鬼灯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在对方刚才坐过的位置落座,在白泽走进厨房后打量起房内的摆设,最终目光被屋主随手搁在茶几上的耳坠吸引。

       那是一条略显浮夸的耳坠,团锦结延出的绳绑着一枚铜钱,红绳末端坠着的琉璃珠下还有长长流苏。鬼灯盯着那条耳坠近乎魔怔,那枚铜钱很干净,绳结边缘也有细微的磨损,一看就知道耳坠的主人常常佩戴并且小心翼翼地保管。

       这份隐藏起来的柔软心思令他如鲠在喉——他当然没忘记这条耳坠是自己用省吃俭用存下的钱外加上两份兼职的工资买回来的,当初送给白泽时还美其名曰是围巾的回礼并将送礼时故意挑在情人节、一眼看到这条耳坠就觉得适合他的那些小心思暗藏于心。

  

       白泽还留着这个耳坠。

 

       至于“为什么”此时此刻对他来说不重要,光是他还留着这个耳坠并常常戴着这个事实就令他心跳如鼓。这个耳坠就是他当初那点走偏的念想的证明,而这份心思多年来一直被心上人带在身边,他几乎要错觉以前白泽不是没有动过心。

       他闭上眼脑海中就能浮现起当初白泽收下耳坠时明明又惊又喜偏偏还要用那种“孩子大了懂得孝顺了”的眼神看他的模样。对方微微歪头戴上它,白皙的手指捻捻古朴的铜钱又顺绳滑下去,红色的流苏就在指头上绕了几圈,漂亮的凤眼眨巴眨巴,先是“嫌弃”了番这耳坠有些娘气,随即又不知羞地道:“哎呀哎呀长得帅就是戴什么都好看”,还叽叽喳喳得如二月枝头的麻雀,大有不逼他说出“很适合您”就闹出满天春意的意气。

    

       然而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当爱已成往事,最好的处理方式是让往事随风而去。鬼灯收回视线,在白泽发觉前掩住眼中未来得及收回的怀念之情,礼貌地接过那杯温开水。他无法像电影里那样假装过去的裂痕没有发生似的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所以注定扮演独自去看瀑布的角色。


    

5.白泽|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暗涌》

 

       白泽端着杯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鬼灯正盯着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耳坠,顿时有些无地自容,喜欢这个耳坠是一回事,被前男友发现两人分手后自己仍然很喜欢他送的耳坠又是另一回事。

       鬼灯果然说出那个他意料之中的话,“您还留着啊。”

       是啊,他怎么还会留着呢?明明那些个前女友送的礼物他时常随手一放就忘,偶尔从犄角旮旯里翻出陌生的物件想好久也想不起来是来自哪个女友,怎么偏偏这个耳坠就被留下了呢?白泽总不能当着鬼灯的面搪塞他是忘了扔,那多不厚道,可他也没法承认这些年他总耿耿于怀那段旧情,两人后来联系断得干干净净只剩这个可做念想,更别说后来打听到价格知晓鬼灯为了买下它把半个月生活费和两份兼职的工资都投了进去,要他如何能割舍,迟钝的心也无法免俗地动容。

      “大家都说我戴着挺好看的。”他随口胡扯想敷衍而过,却收获鬼灯认真无匹的眼神,“嗯。我也觉得。”

       白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心跳震得耳膜发疼,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我说,都是耳坠的功劳。”

       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鬼灯言下之意,几年前两人互相斗嘴的那套本能又被激发出来,也顾不上维持原本端着的那份疏远,“你别忘了当初——嘶——”膝盖因他动作不小心磕上茶几坚硬的棱角,痛感令他直抽气,还未伤及敌人已自损八百。白泽倒在旁边的小沙发,用力揉搓刚碰到的地方,拉起裤子察看膝盖上的淤青。

       青紫色的淤痕在白净的皮肤上尤为显眼,他皱着眉,手上极有章法地摁压着那块皮肤。视线中出现一只手,捏上他的膝盖,骨节分明。顺着手臂线条他注意到鬼灯冷峻的脸色,对方啧声,“您是小孩子吗还这么不注意?”

      “喂喂我可比你大四岁啊!”

      “那么老爷爷,请问您还记得把跌打药放哪了吗?”鬼灯带上分戏谑,气得白泽牙痒,咬牙切齿道:“电视柜底下。”

 

       原本还想着和鬼灯互怼个三百回合,结果那双手沾上药酒后在他膝盖上不轻不重地揉起来时什么念头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放大的砰砰心跳,气氛倏然变得有些微妙。

       他恍然间觉得像是时光倒流回到大学他们还是“情侣”时,熟悉的若即若离感又卷土重来,他长到二十三岁头一回想要交付真心却碰上面前这堵铜墙铁壁,痴心错付的滋味试过一次已经足够,不管现实再怎么形似过往,它终究不是,至始至终独独他假戏真做。

       再大排场,这滑稽戏剧也落幕多年,还迟迟未能出戏只怪自己过分认真,现在他都二十八了,总不能还重蹈覆辙。

 

       施加在膝盖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拉回他走了十万八千里的神思,手条件反射地掐紧面前人的肩膀,意识过来又触电般缩回,鬼灯适时抬头,难得体贴地问:“太用力了?”

       他若无其事地挪开腿,错开目光,“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回学校吧?在我这将就一晚明天我顺道送你。”

       手下的温度消失,曲手仅抓散团空气,鬼灯不知道自己又踩到哪片雷,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脸色不悦地回了客房。

   

       当背影被门完全遮挡,白泽往后靠上柔软的沙发靠背,耳畔仅余时钟指针的嘀嗒。回忆最爱挑独处时分浮现,他阖上眼,在槲寄生下自己满心欢喜却只等到一句“白泽,分手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对方说分手时的表情太过冷淡,反衬他过于自作多情。自那天之后浓重的阴影横亘在他们之间成为跨不去的路障,时隔经年,今夜那点熟悉的相处模式悄悄冒出头倒令他险些误以为隔阂消失。

       拿起面前的耳坠,他爱惜地摸索着那薄薄的铜钱,金属偏低的温度也逐渐被捂热,出神片刻后他裹紧拳头,绳线与圆形方孔钱一同被包进掌心。

       这过去的人生里他失去了不少,一把散沙握于掌中越死攥越什么都捉不紧,边期待边落空,但总归是刻下过些许他无法狠心抹去的痕迹。


      

6.鬼灯|偶尔爱上过一些倒影-《弱水三千》


       今晚研究生聚会已将近尾声,因为“千杯不醉”的名声在系里流传甚广,鬼灯选了个无人的僻静角落以防总有人来拼酒。这类场合他一向不热衷,总想着早点抽身离开,点开约车软件后却盯着屏幕出神:那天在白泽家度过一晚后第二天随着日光入室一切都仿佛被纯净的光滤得烟消云散,白泽又刻意地拉开他们间的距离,将他送到学校的途中全程完美饰演司机的角色。

       现在距那天已过去了十多天。    

       他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刷新约车界面,晚风从大敞的阳台外吹入,前几日染上风寒的人没忍住轻咳几声,被朋友认为是素来不易生病的人近年来少有的几次感冒都十分凑巧地与某人有关,这次虽然与白泽不相干,但他自然而然也联想到前些回感冒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十九岁的鬼灯觉得无可奈何,小动物占一席,另一席非白泽莫属。前者是可爱得令人软化,后者简直是照着他的反感点长,浑身矫正欲见了白泽能被激发出十成。    

       花心轻浮好酒好色种种罪状排列出来够他在心里钉死对方好几百次。    

       更头疼的是有了个“假情侣”后对方更加肆无忌惮,仿佛是笃定了那位学长的骚扰再也不足挂齿,甚至约会约到了自己打工的咖啡馆。虽然那时候白泽看见他也很讶异,但转瞬恬不知耻地扣着他的手腕讨要优惠,促狭地笑。    

       鬼灯目光在他与新搭讪对象之间转了个来回,手里的托盘毫不留情地压住那人虚扣在自己手上的手背,留下一道醒目红印。“不好意思。”他语无波澜,心中又暗带快意,勉强盖过从看见他与别人谈笑风生时就冒起的火气。“想要优惠请换一家。”    

       对方揉着手背瞪他,故意分了好几次点单,以至于鬼灯端上点心时不是看见他手刚从别人脸侧收回,就是听见那甜言蜜语柔柔地从他口中说出。这段时间假扮情侣来他也算是深谙这位学长的顽劣本性了,矫正欲得不到施展以及屡次告诫被忽视的不愉快总令他想……想狠揍白泽一顿。    


       在没动心之前的怒气是很容易平息的,就似当日他交班之后看见白泽仍坐在那里,托腮看着他笑说:“终于下班了,一起回学校吧”简简单单就扑灭了潜滋暗长的烦躁。而动心之后他才更觉对方天性的可憎之处——他对任何人都如此,温柔是他的本质,像落在全世界的雨般没有任何偏袒与私心,反衬自己所有负面情绪黑暗而不堪。    

       表面上以力量为主的争斗次次是他占上风,可他心知肚明对方压根就不在乎那点胜负,他依然在两人例行约会时表现得像个大方的学长,任凭自己如何挑衅,白泽上一秒怒气上脸下一秒仍能够笑对着偶遇的熟人亲切又娴熟地打招呼,好似完全不受影响。心的博弈上其实是自己一败涂地。    

       这样的情感积累到某个程度总会到达不能承受的限度,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导致逢场作戏败露的时机比他预想的要早上许多。        


       谎言不是长久之计。    

       那位学长发觉端倪的速度也比他们想象中快,被质疑鬼灯是他找来的帮手时鬼灯敏锐地察觉了身边人刹那的僵直,他将白泽拉到身侧,手落到那柔软的头发上——这些日子来他做这样的行为已经得心应手。    

       只是在此情此景催化下那颇佳的手感以及自己心里憋着的别样心思让他终究没忍住,小心翼翼又若无其事地在白泽发间揉了一把。

       “我就是他男友。臆想症是病,要早些治。” 

       “是吗?上周五我怎么见到白泽和一位女生在约会呢?”

       上周五?鬼灯记起那时他正在图书馆,而显然白泽又不长记性地四处留情。他没控制住力道,转头去看白泽也是一副心虚模样。他深呼吸,暗中将对方的手捏得死紧,却不忘帮他圆场:“那是我同学,我只是刚好去了趟洗手间。你是不是上回考得太好了得意忘形想偷闲?”

       学长脸色瞬间难看,知道对方暗讽自己期中考门门挂科,语塞时鬼灯已经拉着白泽走远。 

 

       几乎是过拐角处时他就甩开了白泽的手,黑着脸等一个解释,偏偏“妇女之友”到了同性面前就变得不解风情,盯着他不善的脸色还道谢,小心翼翼地说请他吃饭。

       鬼灯咬着后槽牙冷哼,“您又要假装有男友,又要和女生约会?什么便宜都想占?嗯?成年人不做选择题,什么都要?”他语气难免带上点刻薄,却被误以为是遇上这样的糟心事而不愉快,白泽有些抱歉地道:“我……我下次不会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啦!” 

       ……原来还有下次。他微低下头,试图遮掩此刻眼中难藏的情绪,“那您去找一个更擅长假扮情侣的人吧。”

 

     

       多年后他每每回想起这段都能感觉胸腔堵着口闷气,而当撞见他与别人调笑时又不能再清晰地认识到所有的不解风情无外乎没有用心而已,可笑自己却爱上那些偶然的温柔倒影。

       手机已经自动黑屏。他晃晃手中酒杯,浅抿一口,被滚过食道的辛辣液体呛得又咳嗽起来,突兀地又像是回到了那天自己单方面生气后想不开在操场乱逛被冷风吹到低烧的旧时。他的那些旧友,人人都说他强大得近乎无所不能:能够迅速地完成导师安排的任务,顺利地解决所有问题。只有他自知这世上还是有些事情自己无能为力,比如——  

       静静躺在茶几上的耳坠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连同那略带磨损的绳结、一看就是常年被摩挲的光滑铜钱、小心保存却又避无可避地带上划痕的翠绿色串珠……种种细节被放大又如血池苦海之上垂下的蜘蛛丝,给他虚无缥缈的希冀。

  

    “你好?”

       鬼灯听着那声音,沉重地吐出一口郁结已久的气息,堪堪维持平稳而冷静的语气:“您有空吗?”那头停顿了会儿,随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约莫过了半分钟才听见白泽有些慌乱的回答:“有、有……”他快速地报出酒店地址,让对方来接他的要求也说得毫无转圜余地,一听白泽愣愣地答应就知道对方并未反应过来,迅疾在他完全回过神前便掐断了通话。 

       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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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黄昏日落时》

*白居易《简简吟》

*《春光乍泄》

曾经最喜欢的一个脑洞,写起来有点苦手,最后果然不尽如人意,也全是满足个人胃口的强说愁,但我还是很喜欢,所以莫要在这篇下催更;;下篇过几天放,这个完到abo(安排上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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