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

Title:《年轮》

Cp:鬼白

 人类&树中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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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圆圈勾勒成指纹

       印在我的嘴唇

       回忆苦涩的吻痕

       是树根

 

       略带冰凉的指尖轻轻在唇上摩挲,清澈的眼瞳倒映出对方眼中那一汪温柔的深潭,原本微微抗拒的心一刹放松下来。白泽轻轻闭上眼,感受轻风扫过纤长的睫毛,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认命的任凭自己沉沦在那温柔得令他窒息的吻中。

 

        微凉的夜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几点明明灭灭的荧光穿行在草丛间。

 

        白泽是被冻醒的。

 

       自己居然又在树上睡着了…白泽叹了口气,要是那家伙在的话一定会被狠狠骂一顿吧。脸颊上传来冰冷而湿润的寒意,用指尖一抚,竟是未干的泪水,白泽愣了愣,扯出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容,苦涩感沿心脏传向四肢六骸。

 

 

     “嘿!看那扫把星又来了!”

     “欸欸看他那眼神,小心他吞了你!哈哈哈哈!”

     “快走快走!别沾染上晦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孩童嘻嘻哈哈地作鸟兽四散,一个黑衣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默默攥紧了拳头。

     

       ……

 

       鬼灯跑到村子外的后山,尽管那里杂草丛生满目荒芜之景,可唯有那里没有村民鄙夷的眼光,没有孩童讥讽的话语……也是他最后一片净土。

       鬼灯抱膝蹲在草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渗入深色的泥土中便了无痕迹。山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树叶沙沙作响。鬼灯诧异的抬起头,忽然感觉背后似乎抵上了什么东西,心脏一缩,缓缓回过头,落入眼中的景象却不由得令眼瞳骤然放大。

 

       一棵参天古木伫立在风中,树叶和着风的节拍发出响声,根中生古藤,大亦合围,龙蟠虬结而上。惊异之处在于,这棵树通体洁白,不似寻常树木树皮是棕黑色或是黄色的,而是白色,如寒冬飞雪般无暇。

       这里从来……没有这棵树啊……鬼灯正欲往前,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吓得鬼灯又后退了一步。

     “卧槽咸死了咸死了天上下咸雨了吗!?”茂密的叶间传出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一个穿着繁复的汉服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眯了眯眼看向鬼灯。

       鬼灯看着远处的男子,一身白衫和清秀的脸衬得男子飘逸出尘,耳上鲜红的耳坠自然地垂着,长长的流苏在风中不安分的轻扬,那双细长的眼望过来,眼角一挑,那两抹红痕翻飞欲离,硬是使鬼灯看的怔了神。

       半晌,还是那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拉回了鬼灯的思绪:“小鬼,是你刚刚给我浇的盐水?能耐啊你,还能闯到我的结界中来!”风中,汉服宽大的衣袖猎猎作响。

       鬼灯不闪不避的望回去:“我没有!谁知道您在那!我以前来从来没见过您,还有…那颗树……”

      “哦?”白泽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每走近一步,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孩就颤抖了一下。心里衍生出一丝得意:这家伙好像挺怕我的嘛。

       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子,却看见对方微红的眼眶和带着几分水汽的清澈眼眸。“你刚刚……哭了?”白泽疑惑的偏了偏头,“怪不得喝到什么咸咸涩涩的水。”鬼灯闻言讶异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您、您是树妖?”白泽蹙起秀气的眉:“什么树妖真难听!我是古木中的神灵好吗!”顿了顿,“你是怎么进到我结界中来的?”鬼灯环顾了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我不知道…”白泽看着小男孩底气不足的脸蛋,觉得有几分可爱,捏了捏,站起身说道:“算了,看你也是无意的,我叫白泽,你呢?”鬼灯仰头,白泽正斜觑他,眼中波光流转,光彩熠熠,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应道:“我叫…鬼灯……”

     “夕阳快落山了,这一带野兽很多,你快回家吧。”白泽随口说道,转身欲回到树中懒懒的睡个好觉。“我……没有家。”为不可闻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却显得十分清晰。白泽停下脚步,回过头捕捉到鬼灯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闭上眼感知了一下,惊觉面前小小的身躯上竟有无数狰狞的伤疤,白泽盘腿坐下,抓住鬼灯的手。鬼灯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呵斥:“别动!我给你疗伤。”过了一会,白泽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脸色却有些苍白:“好了。看来是好久没用法力了……”居然有些力不从心………

       鬼灯心头一暖,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待过他。曾经哪怕在残忍的虐待和羞辱他都咬牙挺了过来,可如今只是他人微不足道的一点温暖就令他想要卸下所有冷漠大哭一场。

     “以后……我还能来找您吗……?”

     “……”白泽万万没想到这样就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小麻烦,想拒绝却又在看到鬼灯眼底的希翼后软下心来:“好吧……不过你可别带一堆小鬼来啊!”

     “好。”鬼灯答应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我才不要和别人分享您。

2.

      

       春去秋来的茂盛

       却遮住了黄昏

       寒夜剩我一个人

       等清晨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看着鬼灯从绑着包子头的小鬼逐渐长成眉清目秀的少年,白泽感到非常欣慰,有种“自家少年初长成”的妈妈般的满足感。只是鬼灯脸上仍少有笑容,对谁都多是冷漠疏离。他常常会来找白泽,却也没多少对话,尤其是鬼灯渐渐长大后。有时候白泽会怀念从前那个眼底满是好奇的缠着白泽问这问那的小鬼,不过又觉得这样子静静的相处也好,他乐得清静。通常是白泽懒懒的倚靠在树枝上,鬼灯坐在树底下看书。温暖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洒在身上一片斑驳。他们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偶尔,白泽会借着自己有利的位置悄悄地打量鬼灯,看着他的黑发被阳光染上柔和的颜色,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扇动翅膀般微颤,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拿着书……看着看着心就开始莫名颤动,在胸腔里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清晰无比的敲击着耳膜。树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似慌乱的想欲盖弥彰。

 

       时间就这么悄悄地流逝过一天又一天。

 

       有一天,风很轻,天上的云也磨蹭着前进,一切都懒洋洋的,白泽也是如此。

       用宽大的袖子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白泽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鬼灯照例去找白泽。他看过许许多多书,也查阅了很多资料,却仍不知这棵白色的树叫什么名字,问起白泽,白泽含糊不清的解释也令人忍不住想把他暴打一顿。

       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躺在树下,大脑一刹空白,快步跑过去,发现原来只是白泽兀自睡的正香。手早就无意识的滑下,阳光笼罩一身白色汉服的白泽,神袛的高贵圣洁显露无疑,仿佛稍加触碰都是玷污。

       鬼灯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醒梦中人。眼前的神明睡颜很静谧,细碎的刘海间隐约可见朱红的刺青,平日里眼梢那两抹勾人的红此刻也安恬的舒展着,秀气的鼻子上缀着几滴汗珠,鼻息均匀,樱色的唇微启,却也是安安分分的不发一言。目光向下,分明的锁骨隐在汉服深处。心跳开始慌乱起来,鬼灯情不自禁的俯下身——

 

       白泽恍惚间觉得身边似乎有个人影,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痒得忍不住让人想伸手去挠。眼睑微睁开缝,一张放大的脸模糊在视野中。

 

       ——睡意全无

 

     “啊——!!!!!!!”白泽惊坐起来,鬼灯早已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坐在一旁。

    “你——刚刚……想干嘛?!你想把老人家吓出心脏病吗!”

     鬼灯瞥了白泽一眼,迟疑了半晌,偏过头去:“您——睡得像猪一样。”

 

       不可否认,他心底对眼前那位神明的情感一日比一日强烈。

       从当初他一身白袍的走到自己面前那刻,有些情感就已深埋心中。

       但,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你才是猪啊!你才是!真是越长大越嚣张啊小鬼!”白泽气呼呼的站起身,走向鬼灯想展示一下长辈的威严,却脚下一滑,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小心——!”夹带几分慌乱的声音同一时刻响起,白泽认命的闭上眼,脑补了十几种自己优雅华丽的摔个狗啃泥的样子。

       然而——

       现实告诉我们狗啃泥的样子怎么都不会优雅。

       白泽捂着脸爬起来,咬牙切齿:“啊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鬼灯想移开白泽的手看看伤势,不想白泽死命的按住不肯移开。

       向来精明的鬼灯面对这个有些幼稚的神明无可奈何:“让我看看。”

     “我不。”

     “手放开。”

     “不。”

     “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你看见如此狼狈的我。

     “谁让你刚刚不帮我一把?”白泽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

     “谁知道您这么蠢?”

       白泽内心有千万只雅蠛蝶飞过表示几千年的少女漫和脑残言情都白看了愤怒的想狠揍面前的人一顿。

       ——你还我的几千年培养起来的少男心啊!

       伸到半空的手被紧紧握住,满是草屑和尘土的脸暴露在鬼灯眼中。

 

       ……

       空气仿佛凝滞了。

     “噗……”鬼灯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此时此刻在白泽看来却满是嘲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再笑就友尽吧!放手!”白泽觉着自己浑身充满了悲壮感。

       一只手轻轻抚上脸颊,白泽诧异抬眸,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在看见一脸神色认真的鬼灯后偃旗息鼓。

       鬼灯垂下眼,小心的一点点擦去草屑和尘土,沾上泥污的脸慢慢恢复白净,看着一双充满惊诧和慌张无措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双颊有因气愤和委屈染上的红晕。手指游移到水光盈盈的唇瓣上,温软的触感传来,鬼灯压抑住慌乱的心跳,匆匆一抹,视线偏开,淡淡道:“好了。”

       白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收回了手。

       讪讪地开口:“鬼灯你是不是——”

     “不爱。”

     “吃错药了……啊?”白泽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鬼灯面部表情有一瞬扭曲了一下:“没什么。”

     “你刚刚……”

     “没什么我有事先走一步。”

 

       鬼灯转身离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对于您来说,我只是一个小鬼和友人吧。

 

       白泽看着鬼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情绪。

       将手贴在脸上,刚刚被鬼灯的手抓过的地方温热还在。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因为,我也对你动了情啊。

       但是我们还是,不再相见吧。

 

 

       鬼灯几天后来到后山,却发现古木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此之外,一切都没变。可又什么都变了。

 

       聪明如鬼灯,又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果然……还是知道了啊。”拳头紧了又紧,最终无力的松开。

 

        四周静悄悄的,连空气都安静的令人窒息。

 

       那天,鬼灯站在原地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才离开。

       白泽无力地倚在树上看着那从来都是一脸孤傲的少年脸上第一次露出名为失落的神情。

 

       对不起。

       但是,我宁可一辈子做你心中那个知道你的心意后就畏首畏尾躲在结界中逃避的混蛋神明,也不愿你因我而永远止步在这小小的结界中。

 

       鬼灯每天清晨来到后山,在他和白泽最初相遇的地方坐到黄昏离开。

       好几次白泽都想打开结界,却最终只是静静地看着鬼灯。

 

       有一回,他悄悄坐到鬼灯旁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心里忽然感觉又酸又胀,像被一只手紧攥着,将酸涩感挤向五脏六腑。

 

       鬼灯坐在草地上,今天他仍未能看见白泽。浮动的空气里带来一丝熟悉的气息。他自嘲的苦笑了一下:“白泽……”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白泽浑身一激灵坐直了身子,心脏抖得厉害:难道被发现了……不会吧…………

     “您还是不愿见我吗……我要怎么做……”

       白泽心猛地震了一下,泪水无意识的滑下,却发现有几滴滴落到鬼灯手背上,连忙慌张的起身离开。

      “下雨……”鬼灯猛然站起身,环顾四周区仍空无一人。压抑的低吼从喉间发出:“您要躲到什么时候?您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了吗?白泽!”

       白泽死命的捂住嘴,不让丝毫哭声从唇间溢出。身后的白色神木上叶子毫不眷恋的离开枝头,纷纷扬扬,一片一片在天地间流离,最终落在地上化为尘土如一场浩大的祭奠。枝叶茂盛的古木一瞬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如白泽荒芜的心

       眼睁睁看着鬼灯在找了一圈又一圈后颓唐的离开,白泽脚下一软滑坐在地上。抱膝呆坐在树旁,眼泪流了又干。

       天色逐渐染上迟暮的黄,火红的夕阳一点点隐没山头,悲凉的夜色吞噬掉夕阳最后的光亮。

 

       夜幕降临。

 

      干涩的眼眶又渐渐流出了泪水。

 

     “……你也是……这样看了一个又一个黄昏么…………”

 

       冰冷的夜风从衣服与皮肤的缝隙间无情的钻入身体,浑身如坠冰窖般沉重。

       白泽失了魂般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地平线露出鱼肚白,他扶着树想站起身,却因血液循环不畅而腿一麻又跪下了身子。

       仰头看着空荡荡的树梢,唯剩枯枝的古木无端添了几分凄凉。白泽扯出一个凄凉的笑。

 

        ——对不起。

3. 

 

       世间最毒的仇恨 

       是有缘却无分

       可惜你从未心疼

       我的笨

 

 

       上次一别,鬼灯许久没再来。白泽用神力一探,发现鬼灯竟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咳嗽一天比一天加重。纵是心急如焚,却无奈他是树中神灵,注定不能离开本体太远。焦急之际,只好委托林中的鸟儿捎去伤药。

       伤药是他的血,开玩笑,他修炼千年的神力可不是毫无用处的。他是木灵,血液含有极强的治愈力,怎会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咳嗽。

       白泽将装有他的血的小玻璃瓶绑在小鸟腿上,看着它飞出视线外,多日的提心吊胆才稍有舒缓。

 

       ……

 

       鬼灯朦胧间听见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睁开眼,待视网膜习惯了刺眼的光线后,才看清窗楣上停着一只黄色的小鸟,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中澄澈的绿色液体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粼粼荧光。

        虽不知这是什么,但是是谁人送来的鬼灯也猜了个十七八九。

 

      “……”鬼灯盯着窗上的鸟儿良久,却毫无动作。

      “?”两个圆溜溜的米粒眼中写满了疑惑,一振翅,鸟儿扑楞楞的落在鬼灯手上,歪着小脑袋盯着鬼灯。

      “呵…”鬼灯短促的笑了一声,言语间满是自嘲:“他为什么不来?既然躲着我,又何必送来药?”手中的鸟儿偏转着头,黑色的眼瞳中盈满不解。

      “算了……”自己真是病得不轻,和一只鸟儿讲这些有什么用呢。小心的解下那玻璃瓶,鬼灯便放走了那只“邮差”。盯着手中的玻璃瓶,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半晌,随意的将它搁置在床头,再不看它。

 

       又过了几天,感觉身子似乎有些好转,鬼灯便迫不及待的打算去后山。眼角余光瞥到床旁那瓶小小的绿色液体,随手塞到口袋中,便走向后山。

 

       仍是那片荒芜之景,青草不受抑制的生长,鬼灯循着记忆来到古木的大略位置,蹲下身用手挖着泥土。他知道,白泽一定在附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泽,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你。

 

       鬼灯将土填回刚挖出来的坑中,擦干净手上的泥土,毫不留恋的离开。

 

       白泽的的确确躲在树上注视着鬼灯的举动。看到时隔多日他还是来了,心底的欣喜怎样都抑制不住,可瞧见他身上仍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心中又隐隐刺痛。

      “好像走了……”白泽念叨着,现出身形走向刚刚鬼灯挖坑的地方。“埋了什么呢……难道是情书……?”满心胡思乱想的白泽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蹲下身子,欲伸手掘开泥土看看里面埋了啥,一片阴影从身后覆上。心咯噔一跳,暗道不好。抬起头——

 

       正是现在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人。

 

       如花笑靥僵在脸上,方要张口,大的惊人的力道抓住汉服的后领,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提起向后倒去。

     “啊——”手下意识的挥舞,只抓到满手的空气,倒在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中,白泽瞬间屏住了呼吸。

       汉服的一边被粗暴的扯开,雪白的脖颈突然暴露在空气中令白泽不禁低呼了一声。随后附上的是温热柔软的触感。

      “啊……鬼、鬼灯………你…”白泽伸出手推搡了一下埋在颈窝处的鬼灯,不料换来的是更用力的吮 吸,夹杂着几分愤怒,在他洁白的肩上刻下一个又一个深红的齿印。“嗯……不…不要这样………”火热的呼吸喷在颈窝处,炙热的温度令白泽本能想逃开,而紧紧环在腰间的手却使他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鬼灯才放开白泽,双臂还是紧紧将白泽锁在自己怀中。看着白泽双颊因害羞浮出的红嫩,微微张合的唇间吐出湿 热的空气,鬼灯淡淡的问道:“您又要逃了吗?”

      “……我”白泽挣扎了一下也没能逃出鬼灯的桎梏,满眼不甘的看向鬼灯,小声嘀咕:“这样让我怎么逃……………”

       结界不知何时已打开,槁败的古木映入眼帘,鬼灯静默了半晌,将视线移向白泽,后者逃避似的偏过头去。

      “呵……您明明也……”

 

        ——您明明也动了情。

 

        又想起白泽之前的逃避之举,仿佛有无名业火堵在胸中,剧烈的燃烧。

        鬼灯眸色一沉,眼底深处暗流汹涌,粗暴的将白泽推到树上。

     “嘶……很疼啊!”后背撞上坚 硬物体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即使是本体也……

       一只手抵在脸旁,白泽望见鬼灯眼中翻腾的情绪不禁想别过视线,下巴却被另一只手紧紧钳住。“白泽……这次,绝不会让您再躲起来。”

 

        一个粗 暴又极具侵 略 性的吻落在唇上,白泽瞪大双眼,却看不透鬼灯敛在眼帘下的情绪。肺里的氧气一点点被抽空,耳边唯余嗡嗡杂音。头晕目眩间呼吸暧 昧的纠 缠不清。稍一放松,对方的舌头便撬 开贝齿更猛 烈的侵 入攻 略城池,扫 荡过每个角落。“唔……嗯……”细碎的呻 吟从唇间溢出,羞 耻得令白泽想挖个洞钻进地里永远都不出来。手下意识的推 拒,脑海里却有东西在慢慢发酵,奇妙的令他一点点失去力气,任凭鬼灯肆意妄为。

 

       紧密相贴的唇 瓣终于分开,一条银丝拉出又断掉。白泽看着与自己平视的鬼灯,发觉曾经的孩童现在已长得和自己一样高,讷讷的张开口,刚想说点什么,鬼灯突然将头靠在他颈间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泽一下子慌了阵脚:“你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会……你没有喝我的血吗…怎么会没有痊愈?!”鬼灯全身震颤了一下,抬起头满面骇然:“咳…!你刚刚…说什么?!咳咳………这是你的血?!”从口袋中摸出那小巧的玻璃瓶,泛着淡淡绿光的液体在阳光下显得漂亮透明。“你……你没喝?!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啊!”白泽眼中盛满讶异。鬼灯脚步虚浮的向后退了一步,定定的看着白泽,勾起一抹悲凉的笑:“您还是不明白……”

 

       您的血怎会有用?

       我得的,是心疾啊。

 

       白泽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何鬼灯会露出那样的神情。但他却有些害怕知道答案,不再去问。打了个哈哈,便岔开话题:“你刚刚埋的是什么?”天知道他有多好奇!

       鬼灯将目光落到那被翻过的土地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薄唇微启:“爱情。”

      “……啊?”白泽愣在原地表示这么少女而又中二的字眼从鬼灯口中吐出令他有些接受不能。

       将视线缓缓移回到白泽脸上,鬼灯突然向前一步轻轻抱住白泽,隔着衣衫能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仿佛怕一用力就会碰碎什么脆弱的瓷器般。鬼灯将头靠在白泽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本想,今天若见不到您,就把我过去十多年来所有对您的情感永远的埋藏在这里,再不忆起。永远不会再来打扰您。”

 

        原来他伤了他那么深。

        他甚至,再不愿想起他。

        他甚至,想断了他们之间所有联系。

 

        脚下一软,白泽险些要摔倒在地。

        鬼灯再次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和颤栗:“幸好…我还是见到了您………”

      “……”

      “其实……还想跟您说一件事…我打算离开这座村子……”鬼灯松开白泽,映入眼底的却是一张惨白的脸,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湿意,顾盼生姿的丹凤眼中仅有水光潋滟,平日微扬的嘴角此刻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伸出手贴上白泽的脸,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去粘连在眼角的几滴泪珠。耐心的解释道:“这村子早已容不下我,我也快十八了,总不能一辈子赖在这里…我会回来……放心吧。”

      “……”白泽默然无语。

 

        ——他该说什么?

       当初他想着不把他囚禁在这一方小小的结界中,如今他自己提出要离开,心中却溢满酸涩和不甘。

     “您要跟我一起走么?”

       白泽摇摇头。

 

       他又何尝不想?

       只是他注定永远只能囚在这一片小小荒芜之中。

 

     “那您等我。”

 

       简单的四个字,竟令他如置身阳春三月般温暖。万般柔肠绕成心间一江春水。白泽转悲为喜,眼眶微红,脸上却汲笑意盈盈。

     “好。”

 

       夕阳下他们分别。

       最后的霞光攀上鬼灯的肩头。

       他们知道,几日后一别,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便只剩那个承诺。

     

       ……

 

     “白泽,我要走了。”

 

       躺在树上的白泽一个慌张,想坐起,不料失足掉下树干。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便知道自己是落在了鬼灯的怀中。紧张的睁开眼,满目却被鬼灯近在咫尺棱角分明的脸给装满。

      “呵。白猪。您这么笨,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温 热的吐息令白泽臊 红了脸:“你才是猪……唔!”

       不同与上次的带着愠怒的 吻,这次印在唇上的吻极其细腻温柔,令白泽如缺水的鱼濒临窒息。双手紧紧攥着鬼灯胸前的衣服,留下皱巴巴的褶皱。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流到鬼灯脸上一片濡 湿。放开白泽稍显红肿的唇,一个轻柔的吻落到绯红的眼角,舔舐去残余的泪水。含住白泽通红的耳垂,轻轻厮磨,引出一阵颤 抖和轻 吟。“等我……”

     “嗯……”

 

       鬼灯轻笑着放开白泽,白泽阖上眼,用神力探查了一下鬼灯的命格,大骇。睁开眼,鬼灯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怎么了?”

     “没事……”掩饰掉心里的惶恐,绽出一个笑靥:“路上小心……我等你…………”

     “好。”

 

       鬼灯离开他住了十多年的村子,走向旅途。

 

       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白泽坐在地上,凄苦的笑爬上脸庞。

       他早该知道,终是有缘无分。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如果这是梦,他宁可大醉三生,永远不再醒来。

4. 

 

       荒草丛生的青春

       倒也过的安稳

       代替你陪着我的

       是年轮

 

 

       广袤无垠的夜空中明月初醒,挂着盏盏渺小星光,摘朵星火做晚灯,云朵化作小舟渡星河。亘古流转的星空兀自散漫的恢弘,明明灭灭间昭昭隽永。

 

       一双白色的短靴在空气中一前一后的晃荡,白泽坐在树干上,双手撑在两旁,心情颇好的哼着歌。

 

      ——今晚夜色真好。

 

       微弱的萤火载着风不远处翩跹。白泽伸出手,距那点荧光还稍有距离。身子向前倾,眼见就要触到那抹荧光,树枝传出令人心惊的响声——

     “啊啊啊啊——”

 

 

        ……我日。

       无数次因不小心掉下树后,侥是脾气好如白泽,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不在,便再无人能在我摔倒后接我到怀中……

       气鼓鼓的挥手拍了拍本体,全身传来的酸痛使心脏隐隐抽疼。“失足老年”白泽干脆躺倒在草地上,仰望白色的光芒缀满万里星穹。

 

     “呵。白猪。您这么笨,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恍惚间,鬼灯的声音仿佛低徊在耳边。

 

     “……混蛋。”白泽抬袖遮住脸上神情。

 

       放不下的话,你倒是留下来啊!

 

     “切……”从牙缝间挤出一丝不满,心脏却在隐隐一抽一抽的疼痛。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白泽失神喃喃,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鬼灯……

 

 

 

        我好想你。

 

 

 

        ……

 

        城市与乡村最大的不同,就是城市里没有白泽。

        以上是鬼灯来到城市后脑海中最根深蒂固的想法。

 

       不过室友还不错就是了……

       目光扫过散落满地的零食袋和对床上乌头可以说是粗犷豪放的睡姿,鬼灯默默收回以上的话。

 

       随手拿过床头一本诗集,匆匆翻过,指尖突然停在一页上,书缝间夹着一片纯白的树叶,明明已经脱离枝头许久,水分却半点未失,仍十分柔软。

 

       就像……那个神明的头发……

 

       ……什么时候夹进来的?鬼灯静静思索了半晌,仍是没有头绪。

      不小心被风吹进来的吧……

      伸手轻柔的拿起那片白叶,贴在鼻间低嗅,尽是草木清新的香味。

 

       仿佛又回到阳光倾洒,凉风微起的午后。那个嗜睡的神明靠在树上小憩,宽大的袖摆垂在两旁,安恬的睡颜令人不由觉得岁月静好。

       脸上不由自主地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鬼灯将白叶放回书中,却发现在白叶遮住的地方有行小小的宋体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原来是那只白猪放的……搞得跟闺中怨妇一样。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却不由的扩散。

 

      “有什么开心事?”蓬从门外走进,看见鬼灯似乎心情颇好。

      “没什么。”语气倒是云淡风轻。

 

       这样的青春,虽然没有兵荒马乱草木皆兵的轰轰烈烈,倒也因那只白猪而心生安稳。

 

       ……

 

     “还真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白泽无聊的望天发呆。

 

       实在无聊的不行的时候,白泽会跑回本体中,数着一圈圈年轮。常常数完就是一天,倒不是古木实在有那么长的岁数,而是……

     “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三、一万五千八百六十四、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五…………呃…到哪来着…………………………?”

     “………………………………”

     “一、二、三、四、五…………………………”

 

       

       某天,白泽突然发现年轮多了一圈。

 

     “……已经过了一年吗?”

 

       鬼灯,

       你怎么还不回来?

5.

   

       数着一圈圈年轮

       我认真

       将心事都封存

       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雨很大,密密的交织成网。

       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衫的人躺在雨中,头发浸在水洼里,衣服尽湿,黏在身上。苍白的脸上布满水珠,血无声的顺着雨水淌在地上,漫无目的的泗流。

 

       没有人。

 

       绿灯冷漠的加快频闪的速度。雨中的高楼静默的伫立着,犹如一个个冰冷的送葬者无声无息的看着倒在路中央的人。

 

      白泽站在不远处。

      树木天生喜水,而此刻他却感觉雨水冰冷得令人窒息。

 

      ——那个人,是鬼灯。

 

     意识到这一点,瞳孔不自觉地骤缩,心脏猛地一沉——

 

 

 

      “鬼灯——!!!”白泽睁开双眼,脸边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繁厚的衣袍也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

 

      “…噩梦……吗……?”

 

       清凉的风拂过脸边,白泽才觉得微微好受了些,可心脏仍传来闷闷的疼痛,隐隐令人觉得有些不安。

 

 

        ……

 

 

       鬼灯坐在窗边单手托腮,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山脊和树木绵延到远方。

       很快就能见到那头猪了……

       脑海中浮现这个想法,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微微展露出一丝笑意。

 

 

       再次来到后山,神木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枯枝上冒出点点新芽,却不似寻常的嫩绿,而是玲珑剔透,在微温的阳光下略显透明,却也令人心生欢喜。

 

      “鬼灯——!!!!!!!!!!”一声叫喊拉回了鬼灯的思绪,远远的一个白色的人影扑了过来,一个重心不稳猝不及防的,两人一起摔倒在草地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下巴上有几分撩人的痒,身上压上另一个人的重量也着实是不好受,而偏偏白泽还没有下来的意思。

 

      “白泽……”无奈的唤了声,却发觉身上的人有一阵轻微的颤抖。

       白泽敛去脸上的情绪,勾起一个笑容来掩饰心中的不安。抬起头,凝视鬼灯近在咫尺的脸,心中那抹沉郁的恐惧和慌张又浮上心头。

      “怎么……唔…”因为离得太近,白泽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没能躲过鬼灯的眼睛,刚欲询问,嘴巴就被一片温软给封住。

       瞳孔因诧异而缩起,眼前人却是紧闭着眼,眉头轻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鬼灯也是忍了许久,送上门来的美食哪有推拒的道理?索性一手抚上那柔软的发丝间,两人舌头彼此交缠,抵死 缠绵。长长的睫毛扫过鬼灯的眼睑,几缕细碎的发丝落到额间,心中涌出久违的平静,似乎风和时间都是静止的。另一只手难以自抑的探到白泽宽大的衣袍中,引出白泽一声惊呼。推拒的想要推开鬼灯,无奈却是被搂得死紧,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水光潋潋的眼眸里盛满了惊诧。

    

        咫尺之间,眼中映出的尽是彼此。

 

      “鬼…啊哈哈哈——别——别挠哈哈哈哈哈哈——”一只作乱的手碰触到腰间,恶作剧似的轻挠着。

       鬼灯的理性告诉他应停下手中的动作,可掌下肌肤顺滑的触感和温度却令他有几分迷恋。手游移到光滑的背上,修长的指尖勾勒着蝴蝶骨的漂亮的轮廓。

     “不……别…别摸了……”白泽双颊火辣辣的烧着,身子去软绵绵的没有反抗的力气。

 

       鬼灯抬眸端详白泽脸上的神色,一双漂亮勾人的眼中目光迷离,双颊泛着桃红却是恰到好处,浅樱色的唇瓣因刚刚的吻而微微红肿。素来平稳的气息不由得动摇了几分,开口,声线也是不寻常的低哑,染上几分情 欲:“白泽……”

     “……嗯?”白泽飘忽的眼神略失焦距的望着鬼灯,呆呆的应了一声。

       鬼灯却是给他看得喉头一紧,半晌才问到:“……您是第一次吗?”

       白泽给他吓得一震,眼神又逃避似的不知飘向何处,脸上却是红得厉害,直到被鬼灯盯得脸上都快穿出个洞,才将头埋在鬼灯胸前,闷闷的应了声:“嗯。”

       纵是料到如此,鬼灯也松了口气,撑起身子,白泽倒是乖乖的窝在怀中。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扳正白泽的脸,注视着那略带不安的双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我不动您了。”

 

        等您有心理准备的那一天,再让您完全,完全,属于我。

 

       白泽愣怔了会儿,陡然反应过来,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着。白泽双手环住鬼灯的腰,紧紧地抱着眼前的人,熟悉的气味钻进鼻中,不由的心尖一酸。

 

        ——绝对,不会放开你了,鬼灯……

 

        鬼灯仅待了几日,便又离开了村子。

 

       和白泽告别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于是便真的没有回头。所以他没看见,白泽脸上的微笑是强撑出来的。

 

       笨蛋。

       再见。


6.

 

       修改一次次离分

       我承认

       曾幻想过永恒

       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白泽大人,您真的要替人类改命吗?这可是违逆天命的事……而且您最近神力越发微弱了。”桃太郎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脸色略带苍白的神灵。

       白泽勾起一个如常的微笑,看着这个桃树衍生出来的小神灵道:“没关系。我没事。活太久也有些厌倦了。”

 

       ——此生虽长,你却难遇,怎敢生厌?

 

       想着,嘴角笑意又掺了几分苦涩。

 

 

       鬼灯最近过得是有惊无险。

       当他过马路时,一旁静止的车流中突然有一辆轿车失控般的朝自己的方向冲来。而好在车主及时打了方向盘,黑色的轿车堪堪擦过鬼灯被风吹起的的衣摆。

       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有一个重物“啪”的一声砸在自己面前,若是走路速度快一些都要没命。

       连上课时老师丢个粉笔想要砸醒坐在自己一米开外的人都差点扔中自己。

       ……

       诸如此类的事情尤其多。

 

       有天鬼灯在图书馆坐在窗边看书。

       微风掀起书页的一角,阳光照得米黄色的纸张都显得格外白。耳畔传来几声鸟鸣,鬼灯侧头,望见窗上停着一只小鸟,阳光下黑黑的小豆眼显得玲珑剔透,正歪着个小脑袋瞅着他。鬼灯伸出手,那小鸟不怕生的跳到他的手上,鬼灯看见它腿上绑着个小纸条,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眼中笑意浅浅。

       字条上有着极简单一句话:最近怎样?

       落款是……一只畸形的东西…………虽然有耳朵有眼睛有嘴巴可却因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拼凑在一起令鬼灯万分不想承认这不明生物是猫。

       这绝对是出自那头蠢猪之手。鬼灯默默下了定论。

       提笔写了回复后便将小鸟放走,鬼灯凝视着,看它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天际。

 

       鸟儿扑棱着翅膀停歇在树梢上,树上的树叶晶莹如雪。

       微风渐起,一个白衣神明随风忽现在树枝上,小心翼翼的解下绑在小鸟腿上的字条。

       清雅隽秀的字体映入眼帘:最近遇到很多奇怪的事,但都化险为夷了。我想是托您的福吧。

       白泽握着纸条的手紧了紧,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月牙痕。心念一动,平静清亮的眼中就将白纸黑字映得清清楚楚——

       不是。

       收到回信的鬼灯却也不觉奇怪,毕竟自己之前的询问也只是兴之所至。

 

        直到——

 

      “午间新闻为您报道,XX村一村民一日到后山时惊奇的发现一颗白色的古树,据专家鉴定此树已有万年树龄,目前尚未无法得知此树的品种。最奇异之处在于,根据大部分村民的陈述,之前他们进山时从未见过此树。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这棵万年古树一夜之间出现?详细情况请继续关注我们的后续报道。”

      “啪——”木筷掉落在餐桌上的声音湮没在食堂的嘈杂中,鬼灯死死盯着电视画面上定格的那棵古树的照片,面色苍白。

        不会有错的,那明明就是白泽的本体,怎么会……

 

       乌头和蓬奇怪的瞧着鬼灯,乌头伸出手在鬼灯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虽然是挺奇怪但你也不用这么吃惊吧?筷子都掉了。”

     “帮我请假!”鬼灯猛然站起身,很快便跑出了乌头和蓬的视线中。

 

 

       路途因心中的焦虑而变得似乎无限漫长。


       待鬼灯来到后山已是晚上,山谷间偶有阴风起,萤火虫微弱的光源不足以照明。视线之内,一棵洁白的古木静静的伫立于天穹与大地之间,通体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其上的枝叶泛着清冷的月光。

       鬼灯走到树前,伸出手贴在有些粗糙的树皮上,缓缓移动细细的感受着掌心下的纹路。身后传来干枯的落叶被踩碎的清脆声响,闻声鬼灯回转过身,白衣的神明正站在不远处,乌黑的发丝在凉风中微曳。

       恍惚间鬼灯似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日的神明也是如此站在风中,宽大的汉服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那时是白天,而现在是黑夜。过去是初见,而现在鬼灯却隐隐有种似乎要走向永别的预感。

       神明于他之前开口,脸上轻轻浅浅的笑意在这个夜晚却有些刺眼:“鬼灯我快要死啦。”

       在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这样的解释还是令他有些接受不能。千言万语在“死亡”这个词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他只能选择最无用的疑问句:“……为什么!”

       多么词不达意。

 

       白泽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为什么,活了这么久,老天都看不惯我啦。”

 

     “白泽!”鬼灯眼中的愤怒清晰可见。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在白泽的喝止下停下了脚步。“你别过来!”再看向那个神明,脸上挂着的微笑已摇摇欲坠,变换成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一腔汹涌的怒意陡然转化为澎湃的悲痛,鬼灯终是没有听白泽的话,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白泽后退了几步却被抓住了手腕身不由己的向前倒去,倒在一个微微颤抖的怀抱里,属于人类温暖的体温隔着两层布料传递到白泽身上,使凝固多日的血液微微有融化的迹象。

       这样的拥抱最是难测,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交错的两张脸上究竟是喜是悲都难以预知,而两人心脏跳动的频率又悲伤得如此相似。

       白泽感到自己背后的衣服被一双手逐渐攥紧,白泽脸上的无奈显得悲凉无比。他以同样的姿态回抱了鬼灯,看着自己在不远处的本体上疯狂的抽出新芽,嫩绿的颜色很快变得晶莹透明,树枝变得粗壮,仅几秒内就达到了本需要几百年的生长。眼泪不受抑制的滴落下来,浸湿了鬼灯的肩膀。鬼灯松开白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神木,眼中带上几分诧异。

     “白泽——你——”

       白泽闻言从发愣中回过神,看着鬼灯的目光中却没有流露出喜悦。“你知道什么是回光返照吗?”轻轻的话语被风卷走。

       鬼灯瞳孔放大,他伸手想去抓白泽,却落了个空。

       他的神明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我也幻想过永恒。但是……”后面的话连同他的身体一起飞散在薄凉的空气中。鬼灯回过头再看古木,霎那繁华转瞬凋零。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污黑然后萎缩由每片叶子的尖端开始一点点化为粉末于不知处安身。

 

       鬼灯全身血液凝固在血管之中,四周的山谷传来呜呜咽咽的回声。一个人出现在他身旁,脸上神色哀伤。

     “白泽大人把他所有的神力都用来换你平安了。”

       这个时候心脏才开始有了知觉,几近撕裂的痛楚蔓延到了全身。心间的哭泣声和凄号的山风融为一体。


 

    

       世间最毒的仇恨

       是有缘却无分

       我承认

       曾幻想过永恒

       可惜从没人陪我演这剧本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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